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过了桥， 就翻篇了。

昨天交了MLP的coursework后，自己给自己放了个假看了这一直想看的电影。之前就在朋友圈被大家各种安利，看了之后感慨良多，纪录在此权当杂记。

电影在都匀拍摄，距离家里不过一小时车程，因此电影中所有的背景都十分相似。熟悉的绿化带，熟悉的广告牌，熟悉的门前行道树，以及熟悉的方言口音，似乎真的让我回到了那个小县城。其实对于贵州，对于家乡，最明显的特征还是那连绵不绝的山。当镜头扫过整个城市，一排排的大山也会出境。其实对于它们我是感激的，犹记得小学第一次自己上学，下课后和同学一起回家走了条不常走的路，居然在这个巴掌大的县城迷了路，是跟着家后面的大山，才一直走到的家。

电影里印象最深的一段，就是高位截肢的马嘉祺在家里面突然小便失禁的画面。本就痛不欲生的她，小心地维护着自己仅剩的尊严，不成想却在两个陌生人面前轰然坍塌。任素汐的演技确实爆炸，一瞬间的爆发力让我动容。不过我也想到了我的爷爷，同样是在轮椅上度过了人生的最后几年。八十多岁的老人，任然坚守着自己的尊严。当一大家子人看望他时，哪怕是自己憋尿憋到憋不住，也要一忍再忍。最悲哀的一次，因为年纪大了器官退化不能说话，大人们自己在病房里有说有笑，爷爷几次作出让他们回家的动作，但是他们根本没有理会。我问他是不是想上厕所，也不知道他是听不到还是不愿意承认，摇头否认。终于熬到11点大家都回家了，他才让保姆照顾他上厕所。或许觉得这样的生活真的是折磨吧，他离开的时候我竟然觉得对他来说是一种解脱。听力本就在以前战斗中受损，舌头退化也不在能说话，意识越来越模糊，甚至连我都认不出来，腿脚不便生活不能自理，再到后来慢慢进食也成困难，喝水都会被呛到很难受。和马嘉祺一样，他也不喜欢保姆，是因为保姆会揭开他们最后剩下的，也是最后希望能坚持到的尊严。

去年他走后，我看到了他大概二十年前写的信。信中说到他希望老后能够回到老家山东养老，但是我奶奶并不同意，并且他自己的身体情况也并不允许。他期待着美好的晚年，却没曾想到是如此的难受。也许脑萎缩是上帝给人们最后的一次祝福，让人们能够在人生最后的时光，忘掉很多的思念。曾经我为了他连我都记不起来而感到遗憾，不过现在我倒是感觉他忘记了一些很重要的人，应该是能走地更轻松些。不过有一个人，哪怕爷爷脑萎缩到只剩下最后一点容量，恐怕也是拿来记忆她。那就是我奶奶，是我爷爷在临走前还要坚持抬起头来寻找的人。

奶奶其实走的比爷爷更早一年，然而爷爷并不知道。在奶奶过世后一次吃饭时，爷爷非得让我去拿一个碗，自己都不能给自己夹菜了，还要给奶奶夹了一碗菜让我给她送过去。当时的心里，真的不知道什么滋味。另外，小时候我经常缠着爷爷陪我下象棋，后来他开始出现脑萎缩后，我放假回家都会找他下象棋，想以此让他能够多思考。我自己觉得做了一件为他好的事，然而直到有一天，我才突然发现哪怕他大部分时候都不记得我是谁了，还是会为了我而考虑。还是某天晚上我和他已经下了四局，虽然我每次都让他赢他会很开心，但是他那天不愿意继续下了。我便拿来纸笔通过写字和他交流：

“为什么不继续了呀？”
“我头痛。你找你爸陪你下。”

虽然耗费了他很大的力气，才艰难写下这歪歪扭扭的字体，我却从中看到了，原来在他心中，仿佛还停留在二十年前，5岁小孩的我缠着下象棋的场景，哪怕他脑萎缩到棋局都记不完全，意识模糊到走棋能走出边界，把卒当车用，他却还是坚持在陪我下棋。原来在他看来，哪怕自己已经不舒服到了极点，还是要陪自己的孙子下棋…

虽然我很爱他，但是我更不希望他要继续遭受这个罪。所以，我希望他解脱，我希望他真的能如胡广生所说，过了这个桥，就翻了篇。忘记这辈子的烦恼，就像老家那些洁白的海浪，转眼便化为泡沫，回归蓝色的海洋。而我也想寄封信给他，用家乡高山流下的小溪，用这百年叮咚写下一行，弯弯曲曲寄向海洋。

山是凝固的波浪。青葱翠绿的山是你，白发苍苍的波浪也是你。

2019-03-24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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